在全球信息化浪潮的裹挟下,中国广大乡村正从农业社会越过工业社会而直接进入信息社会,并参与到全球互联网信息的消费、生产与创造之中。数字信息技术向乡村社会的扩散与嵌入,深刻改变了乡村社会固有的结构和形态,重塑了乡村社会关系网络,将乡村社会推向转型的“十字路口”。乡村研究面对的,不再是传统乡村,而是一个被数字技术改造、正在走向城乡融合的乡村。技术与信息催生新的乡村文化规范,形塑出“数字化村庄”,乡村研究的数字化转向正成为一种趋势和选择。特别是近两年来,作为乡村振兴的战略方向、建设数字中国的重要内容,数字乡村试点在全国各地区的有力推进,更为乡村研究的数字化转向提供了政策依归。
数字信息技术深度嵌入乡村社会
数字技术进入乡村日常生活后,一些App平台和直播软件以较低的技术门槛、较为多元的内容迎合了村民的娱乐需求,迅速占领了农村受众市场,填充了曾经乏味、无趣的乡村生活。在短视频平台上,农民在闲暇之余获得了低成本的娱乐,参与了社交活动,实现了自我表达,还通过直播销售农产品和手工艺品赚取打赏,电子商务和网络直播成为乡村生产生活的新常态。数字技术改变的不仅仅是人们相互沟通的方式,而且还涉及社会的组织方式。短视频被村民加以创造性运用,在展演长期被遮蔽、被边缘化的乡村文化的同时,还改变了乡村社会的组织方式,实现了乡村生活的“空间转场”。网络直播、赚取打赏、网上卖货等,既是数字技术对乡村生活的重塑与改写,亦是村民利用数字技术对乡村新生活的自主性创造。
新媒介技术为村民建立即时联系、构建云端交往空间提供了技术支持,乡村社会资本在“云端”得以流动与共享。在“传统乡土文化不在了”“乡愁消失了”成为普遍担忧的今天,新型传播媒介成为村民守护乡愁记忆、重归“部落空间”、维系乡土认同的工具。借助中介化的媒介技术,村民可以跨越时空区隔、重建交往场景,传统乡村关系得以维系并衍生出新的关系形态。在这一过程中,媒介技术扮演了双重角色——既是建构乡愁和认同的参与者,也是建构的场所。
国家数字乡村试点工作的推进,改变的不仅是物理空间层面的农村农业生态和乡村人居环境,亦将对乡村文化和价值层面产生深远影响。当电子政务、数字电商、智慧物流、“村播带货”成为乡村生产生活方式,传统乡村逐渐被数字乡村取代,乡村将不再仅仅是由经纬度定义的地理意义上的空间,而是演变成为一个数字化的、融合了现实与虚拟的二维文化空间,传统乡村研究的对象和问题情境均发生了超越时空的改变。